調頻大波浪:殺死時代的愛情──新時代的愛情買賣

在2010年代時愛情買賣火遍了全中國,將平平無奇的「說唱」溶入曲調的一種嘗試,洗腦的旋律跟節奏感,使它被稱為「農村新金屬」,並在廣場舞的帶動下,成為一個時代記憶。

大波浪在改編歌曲上,主要是在不大幅度更動原有架構的前提下,運用電子效果去替換音色,比如最早的〈瀟灑走一回〉全程用聲碼器取代人聲,〈星星點燈〉中將九〇年代的配樂進行現代化處理,而因應樂夏節目要求的〈愛情買賣〉可以說是改得最好的版本了。

在〈愛情買賣〉改編版紅了以後,網友們挖掘出李劍早年在豆瓣的足跡,就像節目中說的,李劍是真的熱愛這首歌,而且早就想把它改編,而〈愛情買賣〉的節奏確實與大波浪的編曲有某種程度的神似,尤其是動感十足的節奏感,因此在保留了這個大俗舞曲的節奏感之上,大波浪還做了甚麼?

大波浪版〈愛情買賣〉相比起原版,突出了買賣的成分,在歌曲上設置了雙主唱,讓刑星Sid Vicious般那種癲狂的舞台表現方式得以呈現,表現出一段愛情當中一方被資本誘惑,自己的感情被出賣的經歷,同時利用聲碼器唱原曲,展現出強烈的衝突感。在大波浪歷來的歌曲中,設置雙主唱(邢星狂躁失控、李劍抑鬱冰冷)的歌曲其實很多,例如〈Just No〉、〈Unknown〉、〈Love or Kill〉,甚至是新專中的〈病態新城〉都是此類作品,但是我覺得還不只是有人認為的一個人一體兩面的外向表現,如果真是如此,為甚麼李劍A段表演時不要直接使用聲碼器,而是讓吉他手張一航在後面疊加非人性的效果呢?

回到歌詞本身,原版歌詞是一對男女拉扯的過程,女的曾被分手,男的想挽回,但是最後女的依舊不相信男的感情。在大波浪版中,性別角色變得相當複雜,不是單純的替換關係,李劍兼任兩個角色,區分二者的方式是在於女生A段有聲碼器,有一種黯淡失真的效果,男生B段則為說唱,而邢星的作用是在開頭Intro部分與張一航演繹的非人形成對比,而後在B段開始用個別單詞提住老李說唱的節奏感,此外也為中間C段的情感爆發做準備,C段是Intro跟B段的強化,極致的表現出被背叛的痛苦(有人說C詞寫法有點像竇唯的〈高級動物〉,我倒覺得更重要的是用有節奏感的唱詞加強情緒),C段結束馬上接回冰冷電子化的原曲,回到A段,在最後一個段落中是A加上情感更加多變的intro,然後收結在李劍一貫的冷笑中。

在人聲的編排上,intro本身的對比,A段人聲與聲碼器的對比,B段說唱與刑星的對比,C段完全的情感抒發,最後A+intro的對比。

所以他倆到底是甚麼角色?也許這樣的比喻比較相似,這是自陳感情傷痛的人(邢星)跟八卦傳久以後褪色愛情的陳述者(李劍)相干又不相干的互動。在大波浪的歌曲中,「大眾」一直是個很重要的角色,〈No Such Disease〉〈祝賀〉都是鮮明的例子,他既想袒露自己的內心傷口,但又明知冷漠群眾的反應,由此形成自己的孤獨感。所以當邢星痛苦地叫著「出賣我」那一段中,導演拍到不遠處超級樂迷模糊的圍觀身影,很好的詮釋了這個方向。

回到intro的部分,它來自哪裡?改編賽段中要在極其有限的時間將一首歌進行吸收、轉化與詮釋,而且在表現原曲的部分特質之外,還要展現樂隊自身的風格,因此許多樂隊都會採取將樂隊舊曲溶入的方式,比如后海大鯊魚將〈喜馬拉雅〉溶入〈天竺少女〉、五條人將〈夢幻麗莎髮廊〉合在〈Last Dance〉呈現更複雜的敘事,大波浪則是把〈新時代〉的旋律加入其中。

〈新時代〉原名〈殺死新時代〉,原版歌詞:「殺死新時代/大家一起來/殺死時代的真愛/綑綁失控的傷害」,後來為了過審,就把「殺死」改成「新式」,做了一個沒什麼誠意的自我清潔。其中它的主旋律就完全與Intro一致,「出賣愛情」疊加在〈新時代〉鮮明的音符上,詞則被替換成「出賣我的愛/逼著我離開/當初是你要分開/現在把我哄回來」。

我個人認為除了旋律和節奏的一致性之外,還有大波浪的愛情觀,使他們決定融合這一首歌。李劍在2009年時就已經發現自己抑鬱的時間越來越長,之後在陸續的訪談中,也說自己感覺不到愛,而邢星自己的家庭與感情經歷讓他也對正向的感情關係一無所知,他們倆對感情的看法可以參考他們很早的一首歌〈5678 Into〉,歌詞中提到「Once you choose safe love/you choose a danger way/Once you choose money/you choose a nice way」,因此,這個改編方向就不令人意外,也使這首歌很好的變成了大波浪的另一支作品。

總而言之,這首改編曲確實盡李劍所能,總結了過去的音樂與情感表現,也發展了新的方向(B段用詞來表現節奏感,發展出〈嘴上功夫〉的「吹」);演出表現上邢星讓人過目難忘,李劍則維持一貫水準,蠱得驚人。

相關影片:

原版愛情買賣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3rkKx8aXev0

大波浪版 https://youtu.be/uQKLWca58zc

大波浪 新時代 https://youtu.be/gFoAf46nt5E

大波浪 5678 Into https://youtu.be/YgMGWEXtQdI

(最後附上演出前張一航拍的「Sid from London is eating the 涼皮兒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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