調頻大波浪:他的方式

最初大波浪最打動我的就是〈他的方式〉這一首歌,從黯淡憂傷的告別到激情的節奏,結尾哥倆的擁吻與互相扶持更加強了這個戲劇化的情節。不過後來等我偶然間看到一個大波浪早期的MV,以紅色、藍色的鮮明對比與初版的歌詞,我才注意到這首歌除了描述邢星離隊的感傷之外,原本可能有更複雜的含意。

〈他的方式〉目前有兩個版本,不過都是寫給邢星的。第一個版本完成在2015年,當時在livehouse中李劍是說這首歌是希望邢星早日康復,他生了很嚴重的病,不過有網友指出這歌上摩登推薦的時候,是寫著要提醒人們毒品的危害,再加上初版歌詞中的「藥無節制」、「他在自殺,慢性自殺」,以及邢星個人對於性手槍的著迷,我推測邢星在2014年底到2015年可能有吸毒,以至於李劍說自己的烏托邦在2014年10月結束(僅推測)。

這個版本的歌詞如下:

 這是種方式 循環的方式
 看不見天日 漸漸忘記了怎麼去控制
 藥無節制 毀滅的方式
 完美極致 中習慣了就慢慢消失
 他在自殺 慢性自殺
 他在自殺 慢性自殺

 Goodbye Planet Goodbye Planet
 Goodbye Planet Goodbye Planet

其中「他在自殺,慢性自殺」一句,因為要過審,所以專輯歌詞改成「他在自賞,慢性自賞」,不過唱的時候,李劍還是唱自殺。李劍這人很能夠感覺肅殺的和諧文化,後來他絕口不提自殺、藥無節制這些,也是沒辦法的事。

從音樂編曲上來說,2015年剛出來的demo版更像Joy Division的後龐克,清晰壓抑的貝斯線,層層推進的失真吉他,合成器的元素很少,也沒有後來在Goodbye Planet段落中的那種戲劇編制,整體說來更陰鬱一點,不過同樣很好聽。可以參考2015.11.13他們在合肥的演出,在那場演出中也可以窺見邢星的某些壓力(〈Just No〉〈Unknown〉)。

到MV出來那會兒,整個編曲就改變了很多。MV的紅藍對比讓我想起雙向情感障礙的環形心境,沒有救贖,只是不斷在兩種顏色中循環,所以我剛開始確實以為這首歌寫的是李劍他自己。吉他渲染出的空間感,有種很冷漠的感覺,鼓也是克制的,我很喜歡鼓編曲上留下的空白。隨著吉他遞進,尤其是在「他在自殺,慢性自殺」那種憂傷的感染力,貝斯依舊很壓抑,連接入Goodbye Planet段落,然後一段管絃樂從背後宏偉而巨大的漸入,好像某種太空電影,是意識逐漸離開地球,哀傷地向地球道別,而那個空白的一瞬間,是人死燈滅的瞬間,接著狂躁的「他在自殺,慢性自殺」好像回到了人世間眾人吵雜的議論紛紛,那些其實無所謂的人不停地問著「為甚麼他要自殺?多好的人啊」,於是最後幾秒扭曲的噪音接到了下一首歌〈No Such Disease〉,在專輯的編排上感覺像是一段回憶,他的自殺是因為他自我欺騙自己沒有這個病,「然後他瘋了」,所以他死了。

到了2017年李赫離隊以後,邢星覺得那個樂隊的烏托邦沒了,也想走,李劍沒法挽留住他,就改了這首歌的歌詞,把「他在自殺,慢性自殺」改為「他在一方,天各一方」,好幾次在舞台上跪下來唱這首歌,最動容的是他在2018年成都草莓音樂節時的表演,他剛開始還想要雲淡風輕的介紹這個歌是寫給一個朋友的,但是越唱越難過,中間就說他最愛的人就是邢星,邢星就好像他的孩子一樣,希望在離開以後,他未來可以越來越好,那不斷重複到聲啞的Goodbye Planet真是令人難過,所以看樂夏版時邢星在後段出場,唱(或吼)了一段自己寫的詞之後,把還在前頭悲傷唱著「他在一方,天各一方」的李劍拉起來,叫著「Come back Big Waves」,實在令人欣慰。

(又有一次專場,李劍又在當場跪下,唱這個版本,當時邢星笑了,他自己也笑了,結束時還說「邢星再也不會離開我了」云云,孰料如今)

李劍跟邢星兩人早在2013年夏天的時候就認識了,當時邢星是自己樂隊The Planets的主唱,李劍當時需要貝斯手,但The Planets的貝斯手要回家不幹樂隊了,就推薦邢星來,兩人一拍即合,也就真正確定了大波浪可以繼續下去。李劍在一次採訪(2019超級市場)中說自己的命就是樂隊,樂夏中也不斷地說著希望自己的樂隊穩定,能夠一直持續下去,而其中最重要的人就是邢星。邢星、李赫在的時候,他有源源不絕的靈感,可是當他們走了,他說自己有幾年沒有寫歌。我覺得李劍所渴求的就是知音,所以他以樂隊的形式做音樂,就是希望樂隊的其他人能夠在音樂上給予回饋、支持,而邢星是他另外一個自己,同樣的北方貧窮家庭出身,同樣與周遭人群格格不入的「不正常」,所以Goodbye Planet是告別誰呢?

2022年在一系列的紛爭後,他的前女友+經紀人小慧離開了,李赫、邢星也再次離開了,石璐漂泊著,沒有打算再度加入,大波浪的第四張專輯《不只一面》的歌曲好像預告這個未完的結局,〈踽踽獨行〉。

附上相關連結:

2015合肥、2018成都、2020樂夏 https://www.bilibili.com/video/BV1yK4y1L7ea/?p=13……

初版MV https://www.bilibili.com/video/BV1zy4y1y7y3/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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